慢半拍

結婚二十九年、歷盡一個女人可以承受的心路滄桑、為捍衛這個婚姻弄到頭破血流、最後為了保命而離婚。過去兩年、我正奇怪、自己莫非是異類、為甚麼感覺不到離婚的痛苦、二十九年不是短時間、其中有血有淚、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快樂的時候、為甚麼離開的感覺像是脫掉一頂帽子而已。

很多人女人說、離了婚好輕鬆、好開心、終於可以過自己想過的日子、也許再也不要一個男人來攪和自己的生命、新時代的女性、個個獨立堅強、誰需要男人？

但是上帝說、祂恨惡離婚。我完全同意、因為我也恨惡離婚。

曾經連結的兩個肉心、撕開的時候、能不痛嗎？就算沒有男女之間羅漫蒂克的愛、做夫妻、共組家庭、生兒養女、風吹雨打的時候同躲在一個屋簷底下、二十九年之後、分別不可能不帶來任何衝擊。離婚人的輕鬆、我每天體會。下班的時候不用想到還要回家煮飯給人吃就累。晚上睡覺一個人可以佔一張床、愛怎睡、愛幾點睡、都隨意。不回家吃飯也不用交待。裝修廚房一人作主、我說了算。要去哪裡旅遊、貓狗安排好就可成行、目的地是否是英語系國家也不是我的考量。經濟上偶爾做些驚險動作也不用擔心會嚇到別人。但是、離婚的痛、也像離婚的輕鬆一樣、是一種現象、是一個代價、是一個挑戰、是一個過程。只體會、或者只承認其中的一面、應該都不是人性真實的描繪。

但是、有可能痛苦的意識是慢半拍的。也許為了手術切除致命腫瘤、必須將人麻醉、否則手術的痛苦可能比腫瘤更先讓人死去。手術後、若成功醒來、麻醉退了、慢慢感到痛、好像蠻正常。我想我現在正在醒來。原來起先的不痛、不是不正常、而是一種保護、省得我死去。但是前一陣子、真的很自以為誠實的搜索內心、總找不到痛苦忌妒等人說我該有的感受、竟然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哪裡不對勁。那種“我和別人不同“的異類的感覺、也挺可怕的。讓人覺得孤單、因為好像全世界只有我是這樣。

在麻醉底下、因為暫時沒有痛感、若有傷害、更是可怕、因為不知痛、就無法保護自己。醒來時、痛上加痛。

慢半拍的痛、要回過神來、才能慢慢體會。復原的路、不可能跳過痛。

感謝上帝、祂恨惡離婚、因為離婚讓祂所愛的、痛。凡是會傷害我的、祂都恨惡。感謝祂、抱起我、纏裹我、對我說、祂要抱著我往前走、直等我可以自己走一條讓祂放心的路、一條用祂祝福舖滿的路。